老街的石板路还凝着露水时,早点摊的煤炉已泛出橘红火光。张记的荷叶粥总在卯时准时开锅,新鲜荷叶裹着圆糯米在陶瓮里慢炖,揭开盖子的瞬间,青绿的香气混着米香漫过半条街。盛在粗瓷碗里,粥面浮着层莹白的米油,撒把嫩姜丝,配一碟咸蛋碎,啜一口温润绵密,荷叶的清苦藏在米香深处,像晨雾里的一声鸟鸣。
日头爬到檐角时,李嫂的竹筛面该出摊了。案上的面团被木槌捶得砰砰响,擀成薄如蝉翼的面皮,叠起切成细如发丝的面条。滚水里焯过,浇上用黄豆酱焖了整夜的雪菜肉丝,撒把葱花。竹筷子挑起,面条根根分明,裹着酱汁在阳光下泛着油亮,嚼起来带着韧劲,雪菜的酸鲜恰好中和了酱肉的厚重,配碗晾好的绿豆汤,是街坊们雷打不动的晌午标配。
午后的树影斜斜铺在青石板上,王阿婆的青团摊子支在老槐树下。艾草汁揉进糯米粉,蒸出的团子透着翡翠般的光泽,指尖捏开一个小窝,塞进绵密的豆沙馅,收口处捏出三道褶子。咬开时艾草的清香先漫上来,接着是豆沙的甜润,糯米的黏牙裹着草木的清气,像把春天含在了嘴里。老茶客会配一碗粗陶碗泡的雨前茶,茶汤琥珀色,恰好解了青团的甜腻。
暮色染黄窗棂时,巷口的糖炒栗子摊飘出焦糖香。铁锅里的栗子在黑砂中翻滚,壳上渐渐结起晶莹的糖霜,摊主用铁铲翻动,沙沙声里混着栗子壳开裂的轻响。趁热剥开,褐红的果肉冒着热气,咬一口粉糯香甜,栗子特有的醇厚在舌尖漫开,连指尖沾着的糖霜都要舔干净。常有放学的孩子攥着零钱排队,呵着白气等一袋烫手的温暖。
最后一缕阳光掠过砖缝时,陈叔的羊肉汤摊支起了蓝布篷。羊骨在铜锅里熬了整日,汤色乳白,撒把胡椒粉,舀在粗瓷大碗里,码上薄如纸的羊肉片,撒把香菜末。喝一口,滚烫的汤滑过喉咙,羊肉的鲜美混着胡椒的辛香在胃里化开,再掰块烧饼泡进去,饼吸饱了汤汁,变得绵软入味。穿堂风里,捧着汤碗的人们鼻尖冒汗,却舍不得放下筷子。
当最后一盏灯在巷尾亮起,老街的食物香气已换了几重模样。从晨光里的清润到暮色中的醇厚,这些藏在时光里的味道,像石板路上的纹路,刻着最踏实的日子,让每个平凡的晨昏都有了值得期待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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